新年伊始,《外交事务》杂志刊登了多篇关于中美竞争和美国实力文章。
话说十几年前,海外媒体和智库经常出一些“美国衰落”“美国反思”“中国威胁”之类的文章,最近几年关于“中国威胁”的文章还在,但关于“美国衰落”已越来越少。
因为记者和学者往往是通过数据说话的,从数据方面看,美国简直好得不得了。
上图是一张美、中、欧、日本、印度和英国的美元汇率GDP走势图。
美国占全球GDP份额在2011年跌至21.1%的谷底,之后强势触底反弹,据IMF估计,2024年美国经济将占全球的26.3%,与1990年代初的“单极时刻”几乎相同。
中国自2000年代初加入WTO以来进入经济快速增长期,占全球GDP份额一路飙升,但最近几年陷入停滞,IMF估计2024年中国GDP将占全球的16.9%。
欧盟经济全球占比在1992年达到峰值的28.8%后,整体趋势一路走低,目前跟中国差不多。
日本曾是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九十年代中期曾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7.8%,达到近40年峰值,然而到了2024年日本GDP仅占全球的3.8%。
《外交事务》文章称:
“美国一直高估竞争对手的实力,低估自己的实力,倾向于利用竞争对手的实力来刺激国内行动。
尽管美国的通货膨胀、巨额债务和生产力低迷仍然是严重问题,但与其他大国面临的经济与人口逆风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这就是美国实力的悖论:一个分裂的国家,永远被认为正在衰落,但始终是世界上最富有、最强大的国家——将竞争对手甩在后面。”
来自高校、智库等各个方面的美国学者认为,美国的支配地位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
1、地缘位置
从地理上讲,美国既是经济中心又是军事堡垒,自然资源丰富,拥有得天独厚的海洋边界,可以保护它免受入侵,同时将其与全球贸易联系起来。
美国通过海洋高速公路与亚洲和欧洲最富裕的地区相连,这种地理隔离保护了美国免受外国威胁,使其军队能够在国外漫游,同时增强该国作为避风港的吸引力。
每逢全球危机,资本就会流入美国——即使这些危机是美国制造的。
2、人口结构占优
与人口不断减少的竞争对手不同,在大量移民的推动下,美国拥有不断增长的劳动力。
美国每年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数千名科学家、工程师和企业家,尽管低技能的工人移民压低了某些行业的工资,但也为零售、食品服务、农业和医疗保健等重要行业提供了充足劳动力。
较高的出生率加上平均每年超100万移民涌入,使美国成为本世纪主要劳动年龄人口预计增长的唯一大国。
3、收入持续上涨
2008年美国和欧元区的经济规模几乎相等,但今天美国经济规模已遥遥领先,事实上,美国比全球南方(非洲、拉丁美洲、中东、南亚和东南亚)的经济总和还要大30%。
1995年日本的人均GDP比美国要高,而今天日本的人均GDP比美国最穷的密西西比州还要低。
特别是自新冠大流行以来,全球大多数主要经济体的工资都在下降,只有美国的实际工资一直在上涨。
美国失业率在2022年反弹至疫情前的水平,并一直保持在4%左右——这是自 1960年代以来最长的持续低失业率时期。
美国消费市场相当于中国和欧元区的总和,任何一家跨国企业都不愿意放弃美国市场,迫使它们与美国政府的贸易政策保持一致。
许多美国人,尤其是租房者和没有股票持有的公民,抱怨住房和食品价格持续高企,但大多数人仍比疫情前更富有——许多美国普通中产阶级家庭在全球收入者中属于最富有的1%到2%群体。
这种个人财富和经济规模的结合使美国与众不同,它将规模与效率相结合,产生了无与伦比的物质力量。
4、美元霸权日益巩固
目前美元占全球央行储备的近60%,低于2004年的68%,但相当于1995年的份额,大约70%的跨境银行负债和外币债务发行以及近90%的全球外汇交易都使用了美元。
美元的主导作用使华盛顿能够实施制裁,而且确保降低借贷成本,并将其他国家的命运与美国经济紧密联系在一起。
持有大量美元储备的外国政府实际上被限制在了一个体系内,在这个体系中,美国的经济健康支撑着它们的繁荣,使其不愿采取最终可能损害自身利益的行动。
长期关注汇率的朋友想必了解,过去几年美元几乎是一枝独秀,相对人民币、欧元、日元等其他主要货币均有不同幅度的升值。
5、能源优势
美国学者认为,能源转型进一步增强了华盛顿的全球影响力。
美国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进口国,现在是石油和天然气的主要生产国,超过了俄罗斯和沙特阿拉伯。
能源繁荣使美国的石油和天然气价格保持在低位,即使在国际冲突期间也是如此,例如:欧洲公司目前支付的电费是美国两到三倍,天然气费用是美国四到五倍,这促使一些欧洲制造商迁往美国。
能源生产还让华盛顿产生了巨大的地缘政治影响力,在俄乌战争爆发后,美国向严重依赖俄罗斯能源的欧洲输送了大量石油和天然气,赚得盆满钵满。
与之相较,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进口国,70%以上的石油需求依赖进口,更容易受到全球贸易中断的影响,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供应链瓶颈或地区冲突都可能严重危害中国的能源安全。
6、技术优势
美国公司创造了全球高科技利润的50%以上,处于供应链的核心位置,这使华盛顿能够扭曲生产网络,协调对竞争对手关键产业的制裁封锁。
2023年美国公司开发了61个重要AI模型,中国只有15个;同年美国投资者向人工智能投入的资金是中国的9倍,为897家人工智能初创公司提供了资金,远超中国的122家。
尽管华盛顿陷入政治僵局甚至功能失调,但美国的去中心化系统赋予了社会充满活力的私营经济,即使其政客们争吵不休,也不影响科技巨头们创新发展。
美国学者认为,中国在产业/技术领域的胜利往往是在美国不够努力的情况下发生的,或者干脆是在美国缺席的情况下发生的。
以5G电信为例,中国以极快的速度开发和部署了下一代无线网络,垄断了非洲、亚洲和欧洲部分地区的市场,这并不是因为美国缺乏竞争能力,而是美国政府对国内替代品的投资缓慢,不愿意调动资源来扩大国家战略。
有人要问了,既然美国经济如此强劲,如此稳中向好,那为什么执政的民主党会败给共和党呢?
接下来就要从“数据维度”切入“体感维度”了。
从数据方面看,美国简直好得不得了,可从民意角度看,美国则呈现一团糟的局面。
三分之二的美国人认为国家走在错误的轨道上,近70%的人将经济评为“不好”或“差”,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度下降了一半——从2000年的40%下降到今天的20%。
对国家的热爱也在消退,现在只有38%的美国人认为爱国主义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低于2000年的70%。
2024年10月盖洛普民意调查发现,四分之三的美国人对他们国家的发展轨迹不满意,民意两极分化达到了南北战争以来的最高点,针对政客的暴力威胁激增,一些人甚至认为国家正处于内战的边缘。
至于说愈演愈烈的通胀问题,更是让包括中产在内的广大民众苦不堪言。
对于数据统计结果和普通人感受差距如此之大的原因,美国学者们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小镇居民和乡下人不给力。
繁荣的城市中心和陷入困境的农村社区之间鸿沟日益拉大,贫富分化加剧了政治两极化。
城市在很大程度上受益于由移民推动的日益全球化、知识型经济,但随着制造业和公共部门工作岗位的减少,许多农村地区被抛在后面,滋生了不满情绪,破坏了国家团结。
农村城镇通常依赖一家或几家中小型工厂进行商业和税收,在全球化浪潮中受到的打击最大,随着工作岗位流失,蓝领工人被迫进入低薪领域,例如建筑、农业、仓储和零售。
数据显示,从2000年到2019年,美国94%的新工作岗位是在城市地区创造的,农村到处都是空荡荡的街道、关闭的学校和关闭的医院。
由于农村地区必须开车更长的距离才能获得有限的食品和医疗保健,因此更容易受到高燃料价格和当地垄断的影响——从2020年到2022年,农村地区此类商品和服务的成本上涨速度比城市地区快9%。
1999年美国城市和农村地区的死亡率相似,到2019年,农村地区的黄金年龄成年人(25-54岁)死于慢性病等自然原因的可能性高出43%,死于自杀的可能性增加44%,死于酒精相关原因的可能性增加了24%。
美国学者在文章中称:
“尽管经济基础不断下降,农村地区仍然通过参议院和选举人团行使与其人口和经济产出不成比例的政治权力。这种城乡裂痕是富裕民主国家中最大的裂痕,威胁到了美国民主的稳定。”
不得不说,如此赤裸裸的分析很让人震惊,下一步的潜台词似乎就是要削减贫困地区选举人票或者剥夺穷人投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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